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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四)养鹤涧 (第3/3页)
?”他重复了一声。上一个这样叫我的人,还是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。 我没有应,他便犹豫了一会儿,问道:“镜字……是哪一个镜字?” “铜镜的镜。”我低下头,握紧手中的白玉,“霜镜之中,春秋自逝。” 他点了点头:“那阿镜又是为何而烦恼?” 我不知从何说起,便胡编乱造起来:“母亲和哥哥死得早,父亲又对我太严厉,我委屈,又不知道对谁说,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了。” 他似乎是被我逗笑了,抬起那双好看的眼睛望我:“为什么委屈?” 不想杀死同龄的少姜,身为国君却迟早要接受伍相的安排,可与他说吗? 连年征战,见过饥寒交迫的臣民、死于沙场的士兵,可杀父之仇一日不报,吴国便无一日安定,可与他说吗? 如此种种,无人能说。 “古往今来,做了君主,就一定要变得狠心吗?” 也许是因为我打定他不会知道我的身份,我那颗时时被顾虑所包围的心似乎打开了一丝裂痕。在他面前的我,只是一个因为父亲过于严厉而偷偷跑出来的贵族少女。到了明天,他就会忘记我的存在。既然如此,与他说了又何妨? 我望着他认真为我整理领口的样子,等他被我荒唐的问题再次逗笑。可他那双眼里却闪过一丝波澜,声音里透出不符合他年纪的老成来: “阿九以为,这世上的君主,生来就是狠心的。” 我若有所思:“天子穆穆,诸侯皇皇。可在天子诸侯之前,君主也是父子,也是兄弟。” 微风吹拂过清凉的山涧,蝉鸣不止,却衬得这无人之境越发寂静起来。 他沉默了片刻,缓缓说道:“做了君主,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舍弃。这世上的孤儿都没有父母兄长,却没有一个国家能缺少君王。” “那如果你有一天成为了国君,可以为了威严,滥杀无辜吗?” “也许会,也许不会。”他看向我,像是安抚一个幼稚的孩子的那样摸了摸我的头发。“我该走了,阿镜。” 也许会,也许不会。 他的语气,似乎是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一般。 他起身,束发上的金丝缎带随风飘动,打湿了的暗纹长袍间隐约系着一支狭锷长脊的佩剑。他举起一只手放在嘴边,吹了一声口哨,不远处的枝头便又飞起一只白翅灰翎的鸟。 我呆呆地坐在原地,目送着阿九走进那片无人的深林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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