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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来打量疯子的眼神,既对疯子表演的马騮戏有兴趣,又怕疯子一时激动拿刀斩人。樊梦脸上现出一种凛然的神色,又尝试放松顏面,两只眼睛左右瞄了瞄四周的人,发觉四方的人的视线已不再集中于自己身上,他想:到底四周的人刚才是否真的有望他?

    现在的情况愈来愈危急,在他体内,真我与敌我的战争已开始,战火四处蔓延,偏偏只有樊梦一个人乾着急:他再想清楚,体内应该有三个「我」才对:真我、敌我,以及身为旁观者的「我」(他称为「自我」,因为这最接近他的本色),这个自我是最冷静的仲裁者——此刻的樊梦便是由自我所控制,压下真我与敌我的气焰。

    经过刚刚一场「战事」,他无力地挨着椅背,楚兆春善意问:「要不要借个肩膀给你靠?」樊梦已无法再考究身旁的楚兆春是真是假,只是点一下头,挨着楚兆春,合上眼,缓缓入睡。楚兆春趁樊梦要入睡前,叫樊梦把背包交给他,好让楚兆春为他看管。

    下车,楚兆春送了樊梦到家。樊梦住公屋,单位算大,两房一厅。他出于礼貌邀楚兆春坐下来饮杯茶。言谈间提及各自父母的职业,樊梦的父亲是货车司机,常来往中港两地,不常在家,一星期大约只有一两天能在家吃晚饭;母亲则在日校做清洁女工,星期一至五都要迟至七点才回家,因那中学在屯门,要搭半小时巴士才能回到荃湾。至于弟弟樊英更不用说,一星期有三天要去补习班或留校补课的。

    楚兆春也轻描淡写地提过家里的事。他是住私人楼的,母亲是一家设计公司的行政部主管,父亲是商人。他有两个妹妹。他说:「我跟你情况差不多,父母待在家里的时间不多。最近我也分身不暇,又要回家照顾妹妹——幸好她们只比我小四五年,已能自理,同时又要抽时间照顾我姑妈的儿子。你看,我连上庄的时间都没有。」他苦笑。

    樊梦见楚兆春杯里的茶也见底,便找了个借口送走对方,还虚偽地叫对方多休息,不要累坏。楚兆春约他下星期食饭,他答应了,打算等会儿打电话约乔楚跟琳瑯一起去。现在他体内的三个「我」使他的判断力减低,一旦独自面对楚兆春,他就很难区分出真假。唯有恳求心思细密的乔楚肯带琳瑯来——琳瑯的性子不是不好,只是心思不及乔楚细腻,且乔楚多少知道他近日情绪不稳,应该……

    万一乔楚也是假的?樊梦送走楚兆春后,一个人坐在床上想:敌我现已不时佔据他的身体,刚才在铁路上,樊梦对自己与楚兆春讲过的话全无印象,那一定是敌我侵佔了他身体的主权——现在的关係十分复杂,以致樊梦拿出梦笔记,写下第一笔与梦无关的记录:
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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