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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北疆一段不为人知的小事】 (第5/5页)
好像突然掉进了一个悬崖,他的前二十年都在深渊的另一侧,仿佛是刚刚走过,回头看,却又遥不可及。他偏头看了一眼滚在地上的信筒——半个月以前,他还在盼着这封回信。想他的小长庚刚刚满心欢喜地给他过完生日,他却第二天就不辞而别。想那孩子心事重,一定很伤心……顾昀的手消瘦得只剩一层皮,青筋跳了出来。“十六,吃药了!”“……别动,小心热粥烫着你!”“义父,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。”“我不去,还得练剑呢!不学好本事,将来谁照顾你?”“义父,吃完面再进门。”那碗面里还有蛋壳,煮成了糊,跟沈易刚才放在火炉上的那碗差不多。火炉缓缓烤着碗底,细微的气味从缝隙里溢出,像是……正月十六那天,京城肃杀萧疏的天寒地冻里,那个迎他迎到门口的碗。顾昀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,他突然挣扎着爬起来,膝盖一软,又跪在地上,他随手拽过帐子里的一把割风刃,当拐棍撑着自己,把滚远的信筒捡了回来,脱力的手抖得厉害,好半天才拆开。“义父尊前:自别后,偌大京城,远近无亲,唯有片甲相伴,聊以慰藉……”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,就剩下你的一片肩甲。侯府梅花快开败了,希望你临走的时候看见了那花,否则它的心意就白费了,又是一年徒劳。纵使以后年年花开,也不是这一朵了吧。西北军务繁忙,我是不是不能经常写信打扰?你肯定忙得很,一点也不想我……但我就不一样了。京城太寂寞了,除了你,我没有别人可以思念了。顾昀的手有些捏不住信纸,割风刃“呛啷”一下掉在了地上,金属的震颤声传出去老远,亲卫们吓得鱼贯而入。那天晚上,顾昀忍着疼,灌了半碗和着血腥味的面汤,竟没再吐了。陈公子妙手,断得很准,三五天后,他果然已经能起床走路了。又半月,几乎痊愈,他亲手把北疆的秘密埋在了这里,连同自己那一副脱下的骨。从此方才算是去了少年轻狂气,他长大成人、刀枪不入了。大军浩浩往西行去,烟尘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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