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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并不愚钝,自也明白严靖和是什麽意思,赶忙应声,心底却是真松了口气。严靖和这麽一说,此事便是揭过不提,亦不追究了。直至眼下,徐景同才回过味来,严靖和竟是当真变了,变得跟往日不大一样,早先严靖和纵是偶然待他好些,若他犯了过错,也从未这般轻易放过他。如今去了那层主仆名分,严靖和却是不再苛求,虽仍是那颐指气使的性子,但却多了几分尊重,彷佛也当他是个平等往来的人一般。不知何故,这种相处方式虽然陌生,他却觉得这样也无甚不好,只是少了那张卖身契,总叫他有些心慌,想拿些别的物事补上,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徐景同并未就此深想下去,那一丝念头便如石子投入湖中一般,只漾起一圈浅浅波纹,随後便深深沉入了湖底。这一日,徐景同使人请了裁缝到家中,替严靖和量身裁衣。这裁缝来头不小,正是上海西服行号荣昌祥旗下的师傅;这荣昌祥打十馀年前开张以来,因样式新潮,料子极好,颇受沪城内名流青睐,凡是有些家底的人,都要去他家量身订做几身西服,也好显出自己的派头。徐景同自然也不例外。这一阵子以来,严靖和穿著他的衣物,不过是暂且对付著罢了,当真要出门应酬交际的话,还得做上几身合身又时兴的西服。徐景同瞧著那裁缝拿著尺子替严靖和量身,又叫小学徒一一纪录了尺寸,坐在一旁喝了口热茶。他正瞧著那小学徒先前战战兢兢递来的面料样品,预备著替严靖和选些合适的布料,好叫裁缝划样裁剪时,便听那裁缝道:「这便量好了。这位先生先前可是从军的?背挺得这般直,倒是少见。」徐景同一听,连忙岔开话题,「你这面料是怎麽回事?摸著倒是古怪。」说到此节,那中年裁缝却是起了兴致,「哎,徐先生还不知道,我们东家有个子侄前些年留了洋,这布料是他使人捎回来给东家的,说是那边时兴的料子,摸著暖和柔软,穿上身也好看,若是徐先生想要做一身这样的西服,那可得早些订下了,这布料不多,前一日成老板也才来做了一身新衣……」「这布料便只有青灰二色麽?」严靖和在徐景同身旁坐下,彷佛起了几分兴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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